新疆哈密与天山上松树塘“口门子”林场
2020-06-02 12: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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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哈密与天山上松树塘“口门子”林场

                                    黎明羌笛

题记:我今天在撰写《心系天山的西域探险学者杨镰》的纪念文章时,无意读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杨镰研究员写的 一篇《松树塘》,此短文如此写道:“松树塘小得不能再小, 你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它 。 三十年前, 一百多北京 “知识青年”, 经过困顿旅 途, 到达新疆的门户哈密 。两天后, 我们乘卡车驶向天山北麓的军马场 。 进入苍莽的天山峡谷, 道路坎坷漫长。天山顶巅叫“天山庙” 。有意思的是, 以天山庙为界, 山南寸草不生, 而山北满被青松, 林海苍翠欲滴 。下山的路上, 我们一会儿为景致奇绝惊得目瞪口呆, 但马上又让陡峭危险的山势吓得面无人色 。七荤八素已经分辨不出方向时, 车停在山脚下 。这是哪儿 ?我扶着车厢板问带着吃奶的孩子来看热闹的妇女。“松树塘! ”她大声回答。在松树塘 -伊吾军马场作“草原新牧工”的第一年是生 活在新鲜感中 。知青 “宣传队” 曾写了一首歌子广泛传唱, 其中唱道 :“活在边疆, 干在边疆, 死了埋在松树塘 。1998 年, 初识松树塘 30 年了, 我也到“知天命”之年, 才开始走进松树塘 。这样, 松树塘再次成为我生活道路的一个重要的驿站。”记得我在上个世纪末也曾经去过哈密天山深处的松树塘“口门子”林场,曾在《神州大考察》一书中怀有与杨镰同感,写过一篇散文游记《哈密松树塘寻瑰宝》 ,故此翻阅后特将此文登出,以怀念长眠于天山“松树塘”的故友杨镰先生。

                             《哈密松树塘寻瑰宝》

               深更半夜我急急忙忙登上了西行的列车,由乌鲁木齐发往哈密。但遗憾的是,我上车后死活未能找到一处合适的可供栖息的地方。在茫茫的夜色中,钢铁巨龙喘着粗气,疲惫地爬着山岭和穿越着死一般寂静的沙漠瀚海。车里的旅客不论男女老少都横七竖八地奇形怪态地躺在短短的椅凳上或走道木椅下,在昏暗的灯光下活像一具具气息奄奄、束手待毙的僵尸。我试着在一处角落坐下,屁股下垫着旧报纸,抱着挎包和水壶打盹,可不一阵就被人拍醒赶走,就这样硬是折腾了五六处之多。

下火车后,大约上午九点多,我乘一路车到哈密市的花果山下车,提着三元一袋的水果糖找到了地区行政公署。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人们都不在办公室而在家中渡假,无奈何,我只得先找到文教局的赵庆祥,然后通过他再寻找乡土作家汪海涛同志。赵副局长是一位很懂业务、很平易近人、也很风趣健谈的人。他向我侃侃而谈,介绍了哈密(即古代伊州)周围的古墓、圣人坟、哈密王坟、石岩壁画、千年干尸以及该地的文学艺术作者队伍情况,这样给近几天的活动安排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在《哈密文艺》编辑部主编汪海涛家无意碰着了乌鲁木齐市一大帮文艺人才,诸如自治区广播电台文艺组的雷杰超、市文联的尚志同、申西岚、市广播电台的杜光、以及哈密铁路段的王京安等人,一大群人先是去雷杰超父母家聊天,然后又回到汪海涛家吃饭饮酒。晚上,汪海涛将文教局的赵庆祥请来,我们边聊边吃,古今中外、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大家心中都清楚,汪海涛与雷杰超、王嵘、剡鸿魁等人都是中学的同学,他的文笔很老练,是自治区儿童文学的拿手作家。虽然嘴头有点笨,可笔头却很灵光。他老实巴脚,但有时却有点放荡不羁,乘今天高兴之际多贪了几杯,晕晕糊糊则说话声调都变了,步态也不稳了,但就这样还是把我送到了地区招待所。

今天上午我与汪海涛、雷杰超成行骑车前往哈密名胜古迹处参观。多年前我就知道哈密王的一些轶事传闻,今天专程去造访,果然使得过去的隐隐欲念付诸于现实。

东疆重镇哈密,从西汉到北宋曾有“伊吾庐”、“宜乘”、“西伊州”、“伊州”、“伊吾郡”等各种不同称谓。到了元代,始有“哈密力”的名字,并成为元皇室族千威武王纳勿里的封地。明朝永乐年间,设置哈密王,封纳勿里弟安克帖木尔为忠顺王。公元一六六年,伊斯兰教传播者买买提夏霍加用武力推翻了蒙古人的长期统治,成为哈密地方的宗教首领和封建领主。一六九七年他的儿子艾拜都拉被康熙皇帝封为“哈密回部一等扎萨克塔尔汗”,一七五九年,乾隆皇帝又封玉素甫为“哈密郡王”,以及不断加封哈密郡王为“忠王”、“亲王”、“双亲王”等,前后九世,共执政二百三十三年。

我们在哈密西北五六公里处的回城公社瞻仰到哈密王府遗址和哈密王陵墓,深为它的宏大和壮观所震动。这块“麻扎”占地四十余亩,荟萃着阿拉伯和中原建筑艺术的精华,楼台亭室座落合理,独具特色,很值得重新修缮以供中外游人参观。

回城的路上我们又参观了两处伊斯兰坟址,一是圣人墓,一是“盖斯墓”,据记载,盖斯是唐朝来中国进行传教的伊斯兰圣人,他原来客死在星星峡,后被人运送回哈密安葬。此座陵墓修建的很壮观、雄伟,进屋后可看到墓上履盖着厚厚的各地穆斯林献上的挽幛、素巾,墓前香炉盛满了纸灰。守墓的是一位八十六岁的维吾尔老头和十七岁的维吾尔族小姑娘。我们进屋采访时还遇到了一位九十四岁的白胡长者也在此做客。

下午我前去哈密地区公安处和县委去查阅资料,据介绍县委在城东北处约六七公里处,这里原来是苏联红军八团兵营,以后是兵团农五师和哈管处驻地,路途我们果然经过了一处记载中苏人民友谊的烈士陵园和纪念碑。

今天上午赵处长和汪海涛都来通知让我搭新疆考古队的车去沁城实地考察,可是小车直到中午还未赶回来,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只有和雷杰超结伴去地委调研室去找范成渠同志,去查看一些有关哈密王和哈密历史的资料。现在无论是哈密地区还是哈密县都在组织人力搞县志和地方志,从中我们可发现一些线索,为以后逐步深入写作与科研打好基础。

下午还有些剩余时间,我索性从文教处开了一张证明前去农林处了解地区有关林定保护和采伐的情况。该处的老孙和小王很热情,一直陪我到下班,给我较详细地介绍了哈密地区林业分布、林场建立、育林护林、采伐调拨、劳力组织,以及森林法规、财经制度等各种基础知识。我想依此为契机再去林场实地作些调查研究,从中挖掘一些人物行动具体形象和事情,好好构思一出反映现在林业状况,堵塞经济漏洞,合理发掘林业资源和人力资源的轻喜歌剧。过去我曾参考东北有关森林采伐资料创作过一个电影剧本《山林火警》,修改不容易,丢掉太可惜。何尝不把它改头换面重新整理成为新的戏剧艺术形式,赋予新的生命。

晚上到哈密地区文工团拜访该团音乐工作者李根石和张国权,与他们聊谈哈密历史上的种种趣闻和该地的音乐舞蹈情况。二位朋友设置了一席酒菜,我们三人兴致勃勃一起深谈到夜里一点半。

哈密是新疆的重要门户,从历史的伊州和伊吾来看,此地战略位置十分险要,同时这里的文化经济很发达,名胜古迹很多,尤其是汉朝所留居多。此地音乐舞蹈很早与敦煌就有密切联系,人们完全能从莫高窟壁画中找到渊源和从现代各民族艺术中找到发展变化的脉络。

翌日下午我与雷杰超一起找到哈密当年国民党要员、中校翻译、伪省政府参议马俊杰,了解到解放前新疆哈密地区国民党内部的许多传闻轶事和历史事件。马老先生今年已满八十岁,但显得浑身精干,穿着整洁,手扶拐杖,头戴绒帽,侃侃而谈。他口辞清晰,记忆惊人,虽然年事已高,但仍能滔滔不绝从善如流、准确地向我们供给新疆解放前、清乾隆、光绪皇帝、哈密王、王爷、国民党、金树仁、杨增新、盛世才、蒋介石、包尔汉以及马仲英、乌斯满、尧勒瓦斯等时期的各种历史事件。对我们所问的地点、时间、数量、规模、形制、影响等均能及时回答和解释。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只身赶到哈密汽车站,没想到还真顺利买到去伊吾中途口门子的车票,从哈密到林场约有近七十公里路,一路上所见戈壁、高山、河流和高原似乎都在向我招手。

远远地看到巍峨壮观的天山,银装素裹,静穆肃立。汽车向它怀抱扑去,它则伸开广阔坚实的胳膊拥抱。走进山口,岩石裸露,遍及各地,天山的南部阳光充足,但严重缺水。所以造成一个石头堆积的世界,路是石头,桥是石头,两旁道班房屋也是石头,加之坚如钢铁的石头岩壁,一切景象给人坚硬粗犷之感。

汽车喘着粗气缓缓绕道而上天山,两边陡峭的峡谷不断地变换和加缀着各种色彩,绿色的是星星点点的藓苔草皮,褐色、紫色、红色的是各种金属矿石层,白色的是欢跳奔腾而下的山涧溪流,深灰色的流动不定的则是太阳照在飘浮阴云的投影。再往上走,即临近天山道班时,山顶已越来越多堆聚着白皑皑的积雪,有些地方深至几米,大热的天也消融不了它,养路工只有驾驶推土机来清扫。驶到北面,汽车开始下山,天山则呈现出一派全新的美丽景色,西伯利亚落叶松和冷杉所织成的绵毯铺满了每块山坡,每道沟渠,这些生气勃勃、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给人心情带来多少振奋、安抚,多么壮丽雄伟的天山山脉啊!

在“口门子”松树塘下车,徒步行走两三公里就到了哈密林场,该场有三百多职工,沿线林区达四百公里。我到场部去找负责同志,正碰上林场月底放假三五天,大部分干部职工已下山休息去了。还好,场里留守的朱副场长还在,他很热情,下午找来了五位工程技术人员前来座谈,他们从林场的组建、规模、发展的大概情况和伐木、育林、护林的基本工作程序到林区的先进人物等作了全面介绍,我听后收益真不少。

吃过晚饭后,我去各家去闲逛,正好遇上有一位年青工人扛着威武的伐木油锯,我出于好奇我忙赶上去要来实践,对树杀伐,其结构有点像电风钻,火光四溅时又像急驶的拖拉机和摩托轻骑,发动开震得人浑身发颤。

清晨,我独自在林场旷野上散步,眼帘中投来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四月份的高原气候有些寒冷,但我在冷气中尝到一丝甘甜。远处山水雾霭朦胧,一层乳白色的雾纱轻轻地罩在天地之间,一切显得那么虚无飘渺。薄雾中的一排排小木房,错落有致,形态各异,好像只有出现在童话世界之中。薄雾中的青松林和草坪似乎用清水洗过一般,那么净洁清新。因为林区放假,这阵子还不见人声鼎沸,起来忙着出工的繁忙景象,只是偶而从深山里传来几声鸟鸣狗吠声和牛羊的叫声,更显得原始森林的幽静。

上午,场里留守领导和技术人员领着几位妇女家属在苗圃种树苗,据说现在是育苗更新的最佳季节,以及不能错过宝贵的农时。起苗子一般选中三年生的小苗,将其挖出打捆存入冰雪窖中,先冷冻起来,过几天待放假的人们归来,即可组织上山移苗栽树。

下午我到该场森林派出所去找指导员和警察,以了解近几年的护林防盗防火工作情况。他们为我提供了很多比较具体的实际工作成绩和破获案情的经过。过后,该所指导员康巴勒热情地请我去他家中,喝了醇香的奶茶和吃了可口的馕饼。

傍晚我独自到周围的居民区和林带游逛了一番,这里一切建筑摆设都使我感到新奇,林场的住房简直是一片木头的世界,住房是木料,夹板筑成而表糊泥土,院墙不是土石所建,也是木头桩和木板、木条所插置联结,每家门家都堆积着高矗如山整齐错落的木柴。这里到处都堆集着木料,圆木锯好的板皮、木墩、枝条,周围的厕所、食堂和大礼堂也是木头嵌成,另外诸如木桥、木梯、木栅栏等就更不用提了。

夕阳西下,远处的森林浮泛出一层美丽的宝蓝色,天气渐渐凉下来,唯独山坡上的松树枝叉的剪影还挂着阳光留下的金色的一片片温暖。牛羊哞哞咩咩地叫着缓缓回到了棚圈。天黑了,月色洒在树林中,整个山架乌乌蒙蒙、影影幢幢,就像一堵高墙迎面扑来,只有山坡树缝中或山顶上的积雪的反光还能使人模糊辨别出山的形色。

今天上午乘坐卡车,我和林场的领导与技术工作人员一同前去去巴里坤方向的希格拉沟去查看间伐林和植树基地。沿途要路过远近闻名的军马场。春天的巴里坤草原一派生机勃勃,绿草如茵的草原上,五彩云朵般浮动着一群又一群牛、羊、马、毛驴、骆驼和马鹿。在大牲畜后面追逐着幼小的初生不久的小生命,它们顽皮地机灵地顶着犄角,咂吮着母亲的奶水。

到达目的地,停下车我们徒步沿坡上行至了森林之中。绿茸茸的生意盎然的冷杉和西伯利亚松将我们围在中间。穿过密密的森林,可随时发现马鹿和其它野兽的行踪,比羊粪大两倍的鹿便,与牛蹄形状相近的鹿蹄印。我们在丛林中还无意之中捡到一块鹿角,其中一位民族同志竟在雪堆中拾到一对很大的分有几叉的大鹿角。有位技术员说他曾在这一带捡到过一对鹿茸,拿回去后卖了一百四十多元钱。森林真是天然的宝库,听说一到夏天,百花吐艳,万物葱茂,俯首随时能采到很大、很多的蘑菇,秋天还能成筐子地采到芳香的、粒如大米的松籽呢!

傍晚时分,我被请到林场一家印尼华侨家吃过饭。喝过特制米酒后,我乘着微微醉意前去附近的山沟里逛逛,意在临别前再好好体味一下大自然的魅力。这条沟壑与天山千沟万壑一样,从山岩深处迸射出一股股泉水,一路上撞击着石块,喧闹着闯下山去。在山谷中,风声伴着松涛和溪流喧嚣,混成悦耳的大合唱,震动着我的耳膜和心扉。挺拔的、茂盛的松树群像一个个天山的卫士,披盔带甲,威武雄壮地坚守在陡峭山壁和沟壑山峡。它给人们巨大的鼓舞与振奋,我久久地凝视着这些平凡而伟岸的松树,心中不时涌出热浪来。

从昨天下午就悬起的心,直到今天上午搭上了车才落下地来。林场里为植树更新,每天要派两辆汽车下山拉劳力。待我乘上车子后,一颗心就悠然飞向火洲吐鲁番。出外旅游参观的日子日逐结束,可是还有一处要地没有光顾,到各地逗留的时间远没有路途行走与等车所占的时间多。如果稍一疏忽,就会将大量时光抛于深山荒漠。

乘车仍是从口门子的盘山道翻越天山,到山顶时又看到方形石砌的一座古建筑,史称“天山庙”。古代商旅经过这里,都要焚香礼拜,祈求旅途平安。庙前曾有唐碑一块,名曰“裴行本行碑记”。顺山颠簸而下,迎面不断驶来一车车满载春游的打着共青团团旗的青年工人和学生。峥嵘、巍峨的天山石崖,在阳光映辉下,铮铮发亮,寒光逼人,真像披盔戴甲的一排排勇猛武士。出了南山口,又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毫无生机与朝气,只有隔距相近的烽火台还证明它在古代曾有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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