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醉梨园 
2020-08-21 22: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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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醉梨园 

黎明羌笛


有人说,“戏曲是文学中的园林,园林是建筑中的戏曲”,好比有人形容唐代“ 诗佛”王维的诗文作品风格,就像“诗中的画,画中的诗”一样,由此将中国传统戏剧—古典戏曲推崇到惟妙惟肖,无可复加的唯美程度。

说到中国戏曲,必然提及到中国传统文化;说到中国传统文化,必然要涉猎中国戏曲艺术。虽然我们无法完全融入大自然的良辰美景中,但放眼望去,月下的山水,园中的花木,还有花间的人,皆如梦如幻般显现在剧场舞台与荧屏之上。这美妙的一切只要想看想听,都会随时都摄入人的视听之中。

我们庆幸极富天才的祖先创造了如此美轮美奂的戏曲舞台艺术,让人们足不出户,就能似真似幻地观赏到“天上人间”才有的美景。您可能听说过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成功改编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吧,这是明代著名戏曲家汤显祖所写的“临川四梦”中最有名的一部戏剧作品,在此剧“游园惊梦”一折中,美貌多情的旦角杜丽娘如此吟唱: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荡春如线。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在女主人公的所见、所闻、所感之中,这优美的景色美好的时光,深受创伤的她,却不知如何面对。那些欢乐的事、青涩的梦,随风而去,昔日的场景瞬间转移到别人的院子里上演。原来的姹紫嫣红的花园,终究付与如今眼前的断井颓垣,由此及彼,由物及人,一种自怜自伤的情绪油然升起。

“良辰美景”这个词在中国古典诗文中经常出现,原来自南朝谢灵运的“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一文,是古代文人对生命与自然的敏锐感知。此剧中杜丽娘产生类似的困惑,是她在青春意识觉醒之后,对外部世界产生的向往和憧憬。经古代文人字斟句酌、低吟浅唱,对人物进行了细致的内心挖掘和充分的情感抒发,使得她拥有了超越时空的生命力。

杜丽娘还唱道:“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唱词中的“锦屏人”,是指幽禁深闺的女子杜丽娘在想象中将眼光转移,从深宅大院投向外面自由自在的理想世界。她在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的美景中不觉沉醉,在涂金错采的游船中赏春游玩,不堪回首而缠绵咏叹,其内心深处哀愁、顾影自怜在美好春光的诱导之下喷薄而出,不难体味此既为景语,也同时是情话。

前些年,江苏省苏州昆剧院成功地将世界文化名人汤显祖的《牡丹亭》搬上国内外舞台与荧屏演出,那美妙的音乐、传奇的剧情、精彩的表演,受到无数观众和少男少女的热捧。人们有些惊讶,在新世纪到来之际,古老的戏曲艺术不想在现代依然能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人生在世,谁都过得不容易,除了“食色性也”的物质享受,还要追求精神层次“真善美”的享受。正如德国诗人歌德曾说“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试问在此世间。谁不求真与爱美?但美要靠人去创造与寻觅。不过,您所渴望的令人销魂的美,都可在戏曲舞台艺术中找到。

让我们把时间拉近,回到现当代中国戏曲剧场,自然会提到“四大名旦”梅派所捧献的京剧名曲《贵妃醉酒》。这是20世纪50年代,京剧大师梅兰芳独出心裁、去芜存精,从昆曲传统剧目《百花亭》中提炼出来的剧目,请听剧种美轮美奂的[四平调]唱段: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那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

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相信只有有东方文化意蕴,喜爱中国文化风雅的观众,听着这首既优美舒缓,富有诗情画意的梅派经典唱段,才会产生无以名状的感动。“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这美丽景色无疑比《牡丹亭》中的“后花园”更辽阔,更富有蕴意。

在此名曲中,大唐贵妃杨玉环,从宇宙月宫,海岛冰轮,唱到长空雁,水中鱼;峨冠博带、婀娜多姿,从清清冷落广寒宫,直至撩人欲醉的百花亭。因为她醉眼朦胧,观看周围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撩拨人心。当他想到自己迷恋的“梨园宗师”唐明皇李隆基,两人曾一起赏花饮酒、歌舞欢宴,更是春风得意,情不自禁。

此人、此事、此情、此景,并非人间现实所有,而是通过千锤百炼、精益求精的戏曲艺术才演绎出的天宇梦幻场面。正是中国戏曲特有的虚拟性、程式性、综合性的审美意识,方演绎出美妙绝伦、荡人心魄的表演艺术氛围。此种唯美求真的京剧表演方式,延续到梅兰芳先生的爱子梅葆玖那里,得以薪火传递。在他担纲下又推出了出神入化的《大唐贵妃》,令人惊艳的“梨花颂”: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

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迷。

长恨一曲千古思,

只为你霓裳羽衣窈窕影。

只为你彩衣织就的红罗裙。

只为你轻舞飞扬飘天际,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金风玉露绕祥云,

我那天长地久的至爱,

我那无法倾诉的知音,

我那天长地久的至爱,

我那无法倾诉的恋人。

“款款一曲诉深情”,同样大唐皇帝李隆基与贵妃杨玉环的动人爱情故事,“长恨一曲千古思”,曾在古代社会被广为流传,比如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长诗《长恨歌》,清代洪昇的传奇《长生殿》,这些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著名文艺作品。

往事越千年,美文千古传。历史车轮滚到当代,这段大唐爱情佳话仍旧演绎,依然花样翻新、屡见不鲜。近年日本作家梦枕貘的魔幻系列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钟情取材于此,遂漂洋过海,继续征服故国读者。 著名导演陈凯歌又将其改编成彩色奇幻电影《妖猫传》,引发了社会又一轮关注与热捧。

与此同时,中国歌坛不甘落后,同题材的贵妃唐帝艳事,又被插上新的翅膀,高高地在音乐殿堂飞翔。当代著名流行歌手李玉刚受王力宏演唱方式影响,参照京剧《贵妃醉酒》旋律又创作了神曲《新贵妃醉酒》,让广大听众大呼过瘾。这首跨越时空、古今贯通,充满灵性的流行歌曲集古典诗词、戏曲声腔、流行音乐于一身。精心为此畅销专辑进行卓尔不凡的设计、筹备、选歌、录制、后期制作等工作,成功地将传统与时尚相结合,使之唐宫华清池远去的“霓裳羽衣曲”,又重新装扮一新,回到人们美的视听之中: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

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钗玉搔头是你给我的礼物,

霓裳羽衣曲几番轮回为你歌舞。

剑门关是你对我深深的思念,

马嵬坡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

爱恨就在一瞬间。

举杯对月情似天,

爱恨两茫茫。

问君何时恋,

菊花台倒影明月。

谁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

梦回大唐爱。

“此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在此翻唱歌曲中所出现的“华清池”、“马嵬坡”、“剑门关”、“菊花台”等地名意象景色,还有帝王与贵妃之间的“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的深情,以及“金雀钗玉搔头”、“霓裳羽衣曲”的动人情节,都是汲取同名中国古典戏曲中进化而来,能够寻觅的,且回梨园,一切都在梦化中。

戏曲艺术确实是我国令人瞩目的“国粹”,就像意大利歌剧一样,是人类演艺界的瑰宝,都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中国戏曲发展源远流长,戏曲人物形象丰富多样,作为承载“中国故事”诉说的物象,伴随着广大读者与观众,不断完善与健康成长。相信在美好的未来,经历了风雨岁月的洗礼之后,在中华民族文化领域,将会愈加展现出其独特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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