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卿与佳作窦娥冤(佳作赏析)
2020-07-17 21: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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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汉卿与佳作窦娥冤

                                黎明羌笛

                                 

说起元代头牌剧作家,人们都知晓山西运城解州的关汉卿,他是元代杂剧奠基人,被称为“元曲四大家”之首。他与《三国演义》中的关云长,即关公为同乡,同为晋南中条山下的文化名人。于195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世界文化名人”,中国元代的著名杂剧作家关汉卿榜上有名。

在古书典籍上,有学者认为他是关云长后代,号已斋,生于金末,卒于元大德年间。并赞誉他“生而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籍风流,为一时之冠。”贾仲明《挽关汉卿词》云:“珠玑语唾自然流,金玉词源即便有。玲珑肺腑天生就,风月情忒惯熟。姓名香四大神物,驱梨园领袖,总编修帅首,捻杂剧班头。”据他写过一首《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亦为《铜豌豆》,可谓关汉卿绘声绘色的自画像: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趜、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徒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魂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铜豌豆”关汉卿,真可谓是文坛全才,“会围棋、会蹴趜、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尤其熟谙戏曲艺术,不仅能编剧,并且“躬践排场,面敷粉墨,以为我家生活,偶倡优而不辞。”所作杂剧,多达六十余种,现存《窦娥冤》、《救风尘》、《拜月亭》、《调风月》、《望江亭》、《单刀会》、《蝴蝶梦》、《玉镜台》、《金钱池》、《谢天香》、《绯衣梦》、《西蜀梦》、《哭存孝》等十三种;另外还存曲有《哭香囊》、《春衫记》、《孟良盗骨》等三种。

赏读关汉卿的戏曲作品,大多揭露封建社会的黑暗腐败,表现古代人民,特别是青年妇女的苦难遭遇和反抗精神。相继塑造了窦娥、赵盼儿、王瑞兰、燕燕、谭记儿等不同类型的妇女形象。其剧本结构完整,矛盾集中强烈,人物性格鲜明突出,曲词质朴而精炼,“曲尽人情,字字本色”,对元杂剧的形成和发展有过很大影响。

关汉卿最富盛名的《窦娥冤》,全名《感天动地窦娥冤》,王国维先生在《宋元戏曲史》中高度评价此戏说:“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据学者考证,此千古绝唱之名剧题材是从民间长期流传的“东海孝归”故事演化而来。

传说汉时于公在东海郡当狱吏时,郡里有一个对婆婆很孝顺的寡妇,被郡守错判冤死。于公认为这个妇女奉养婆婆十余年,非常孝顺,不会做出杀害婆婆的事。便向郡守力争,然太守不听,孝妇被处死后,该郡枯旱三年不雨。新太守接任,于公又向新太守申述“孝妇不当死”。太守杀牛祭孝妇墓,洗刷了她的罪名,于是“天立雨,岁大熟”。因此,郡中人都非常敬重于公。此故事在《汉书·于定国传》、刘向《说苑》、干宝《搜神记》中皆有文字记载。

在此故事原型下,关汉卿通过丰富想象,创作加工蔚然成章。如泣如诉地巡视了窦娥悲惨哀怨的一生。自她三岁丧母,七岁被卖到蔡婆家当童养媳,十七岁结婚,婚后两年丈夫病死。她本想安分守己地渡过一生,可是封建压迫势力无孔不入,流氓张驴儿父子闯入家门,胁迫窦娥婆媳嫁给他们父子俩为妻。这好比在一潭死水之上扔下一块大石头,立即掀起轩然大波。

窦娥宁死不屈,坚决反抗,张驴儿于是弄来毒药想毒死蔡婆,霸占窦娥为妻,不料却将老子毒死。张驴儿以“药死公公”的罪名对她进行威胁,窦娥幻想以“官休”路伸冤,可糊涂昏聩的楚州太守桃杌将窦娥屈打成招、判处死刑,从而推进了人间悲剧不断走向高潮。

最让人肝胆俱裂的是死囚犯窦娥, 呼天抢天地怀着满腔的怨屈与悲愤,奋起抗争,吟唱出了千古不朽的[滚绣球]:

有日月朝暮悬,

有鬼神掌著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

可怎生错看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

造恶的享富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

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此段指天骂地的著名唱段,字字血、声声泪、大仇大恨之流水排山倒海,冲击着场上场下演员与观众的心扉。可在窦娥愤怒控诉之后的婆媳生离死别时,善良柔情的窦娥提出不走前街走后街,怕的是年老的婆婆受到刺激。在婆媳相见之时又愁肠百结,临别细微告慰:“此后遇着冬时年节,月一十五,有不了的浆水饭,半碗儿与我吃;烧不了的纸钱,与窦娥烧一陌儿,则是看你死的孩儿面上。”在敌人与亲人面前她判若两人,此时显得多么柔弱善良与脉脉温情。

临刑之前,含冤赴死的窦娥,受天感应,超验预警。她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练,六月降雪,大旱三年,此后她的“三桩誓愿”果然感天动地“皇天也肯从人愿”。令读者大为感动的是此生死三愿之成套唱词、曲调,是那样朴实生动、浪漫传奇,激荡人心:

[耍孩儿]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啼啼鹃。

[二煞]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得我尸骸现。要什么秦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甚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煞尾]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冤娥显。”

窦娥抱屈冤死,灵魂不散。其父贫儒窦天章三年后任廉访,使至楚州重审此案。窦娥隐形出没,冥思游走,反复吹拂卷宗,终将冤案倾翻申雪。关汉卿在剧末挥动如椽大笔写下了“今日个将文卷重行改正,方显的王家法不使民冤”的痛快爽哉之定语。充分寄托了他对当下官场之厌恶,对未来社会之幻想与希冀。

《感天动地窦娥冤》因为剧作太出色,从元代至今一直演出在舞台上,其剧本还流传到了外国,成为人类演艺文化的珍贵财富。当然堪称杂剧天才的关汉卿也擅长书写喜剧,如令人捧腹大笑、忍俊不止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就是典范之作。

此剧描述汴梁妓女宋引章受郑州豪富豪子弟周舍欺骗,抛弃与秀才安秀实的婚约,嫁给周舍。婚后,宋引章备受周舍的凌辱与摧残,无奈写信求助于同行姐妹赵盼儿。赵盼儿闻讯后,准备了花红羊酒,前往郑州。凭自己的美貌和妓院中追欢卖笑的风月手段,从周舍手中骗得休书,救出宋引章。

周舍发觉中计,便告到官府。安秀才也到官府状告周舍夺妻之罪。在人证物证面前,周舍理屈词穷,被州官杖责六十大板,削为庶民,落得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的可耻下场。安秀才与宋引章在侠女赵盼儿的成全下,终于结为百年之好。这正如[收尾]所云:“题目念彼观音力,还着於本人。正名虚脾瞒俏倬,风月救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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